從1920年代開始,每秒24格的靜態影像至今仍是電影拍攝的基本規格。李安透露,拍《少年Pi的奇幻漂流》時使用3D技術,但他不滿意3D的呈現,努力要讓技術與藝術並進,且隨著3D普及與影片動態需求,他決定冒險,一口氣將24格升高至120格,顛覆觀眾的視覺經驗。詹姆斯柯麥隆的《阿凡達2》才用到60格,他卻更加翻倍,坦言好萊塢很多人都說他瘋了,但他清楚知道自己沒在發神經,因他深信:「堅持100天、100件事,就會有一件事情可以(做到)。」
採用史無前例的高規格特效,李安承認壓力確實很大,每天至少想三次要放棄,折磨到不行,但他還是堅持下來了,因為無前例可循,他有時心裡是沒有數的,只能「閉門造車」,還自嘲拍電影在行但不懂電腦,還好有一批科技人才幫忙,他就拚命要求,大家不斷摸索、實驗研究,齊心完成了《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聰明的人用聰明的方法不見得做得到,笨的人用笨的方法一直嘗試一直嘗試,有時靈光一閃,就會出現結果了。」
雖然已經61歲了,溫文儒雅的李安骨子裡盡是叛逆,輕鬆的路不走,只對不可能的事才有興趣,好比瑪丹娜的歌曲〈宛若處女〉,他總是想挑戰「happen in the first time」,心甘情願地說壓力很大,但認命了,他會幹到做不動,沒人要看為止。選擇前所未有的拍攝規格,他笑說自己天秤座個性,連早上起床要決定拿哪雙襪子都沒辦法,但決定是對性格的考驗,想清楚好壞如何承受,決定自然就出現了,像是他考慮每秒60格就經過一年猶豫,最後決定以120格拚了,「每個決定都顯示你是怎樣的人,但不要以成功失敗來看。」他語重心長地說。
為求突破,李安開拍120格的電影,讓觀眾將不再只是看,而是置身戲中去「體驗」與「感受」,甚至連演員臉上的毛細孔都清楚可見。他提醒有經驗的演員重新調整演出方式,包括眼神、妝容都要改變,因為適應全新規格,如果不改變演法,「You're not good enough for the job.」他直言不諱道。也因此馮狄索、克莉絲汀史都華都在他要求下,克服不上妝的心理障礙,素顏上陣,於是片場化妝師變營養師,拍攝3個月期間內負責幫演員保養出好氣色,畢竟在明亮度超越以往3D電影的高規格特效下,演員狀況好壞一目瞭然。
李安解釋,使用這樣高的拍攝規格不是為了表現場面或動作,更重要的是臉部特寫,「我們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判讀他人臉部情緒。這個規格看得一清二楚,讓我們對於人有更多了解。」目前全世界能以「一秒播放120格、4K清晰度、3D立體效果」規格播放《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的戲院只有5家,家鄉台灣佔了一家,台北京站威秀影城將上映此版,讓他很引以為傲。
「我永遠是電影系學生,世界就是我的學校。」不斷突破電影述說語言的李安也在應邀與和碩董事長童子賢對談活動上,表達對新知的渴望,雖拿過3座奧斯卡,但他笑說希望也能介紹他是5座金馬獎得主。聊到自己是哪裡人時,他毫不猶豫地說:「我是台灣人呀!」不管在哪裡拍片,他拍的都是台灣片,他在台灣成長直到23歲出國,不管在外吸收些什麼,本質都是台灣人,也希望全世界的人都能夠接受他是誰,不要把他套進一個固定的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