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有一次,在某部電視劇裡飾演服飾店店員,我必須在男主角靠近店門口之前,快步上前幫他開門並說出「歡迎光臨」四個字,接著他會問我是否有看到像女主角裝扮的女生,然後我必須快速回想後指引男主角一個方向,讓他順利找到女主角,進行他們應該要有的吵架對話。
這樣的戲在劇場裡,相對於動輒必須背出一大頁洋洋灑灑、千字獨白台詞的我來說,理應是非常容易的,因為台詞只有「歡迎光臨」這四個字。但是當時的我不太理解影像表演與劇場的差別,這場戲老是犯錯,像是關門時讓門撞到要緊隨男主角進門的攝影機,或者是擋住男主角在鏡頭裡的臉等等,到了第五次NG時,三個字的不雅用語從導演口中脫口而出,攝影師也露出不耐與瞪視的表情。
我從未如此的驚嚇與害怕,猶如待宰羔羊般站在原地顫抖著,找我演出的臨演公司的人也一臉慘綠,頻頻向劇組道歉。導演後來決定先放飯再來拍這顆鏡頭,於是我一個人坐在服飾店內靠牆的階梯旁憂心的吃著便當。
女主角不吃劇組的便當,她請助理買來附近高檔西餐廳的餐點,坐在店內唯一的沙發上吃完中餐後,霸氣地請梳化迅速補完妝,跟男主角說:「我很喜歡這家服飾店的衣服,最近拍戲忙到吐血都沒時間逛街,太棒了!我要趁現在趕緊瘋狂採買一下!」說完便起身挑選現場衣物,整個過程好似那些衣服都是免費般看一件拿一件,全由助理一手扛著,最後她再把信用卡丟在結帳桌上,轉身時突然瞥到我一眼,下意識地抿了一下嘴便大聲叫著:「阿力!有台詞的演員你應該要先挑選啊!怎麼能隨便找路上的阿狗阿貓?」我趕緊低頭繼續吃便當,假裝沒有聽見這句話,心裡覺得自己真是對不起曾經教導過我的劇場表演老師,我不是不會表演,而是不懂得要如何與鏡頭做表演上的互相搭配。
回到此時此刻,我正隨著電影《再見瓦城》劇組出席韓國「釜山影展」亞洲首映會,距離聽到「金馬獎」入圍記者會的主持人念出「最佳女主角」入圍的有──《再見瓦城》吳可熙,已逾十天左右。聽到自己名字的當下情緒當然相當的激動,我抬起雙手包覆住我的臉頰,啜泣了許久,竟然沒有狂喜般的開心,反而是有種很踏實、很感恩的內心豐滿喜悅的感覺。接下來的幾天則時常會無意識地想到這些過往的經歷,想到當時的自己,心裡擁有的一個夢想。